话说民国时期的四川，长期处于大小军阀割据的混乱局面，而有这样一支军阀部队，因为在四川军阀内战中战败而被赶出四川，并被迫接受了蒋军的收编，最后居然阴差阳错地摇身一变混成蒋军土木系陈诚集团的嫡系部队，可谓因祸得福，这支部队就是笔者这回要介绍的川系第二十二军赖心辉军事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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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刘伯承元帅》中的赖心辉

赖心辉，字德祥，1884年生于四川三台一户小商人之家，25岁时经其老师、清末槐轩学派学者曾伯和的推荐，得以免试进入云南讲武堂学习。1911年赖心辉毕业后，被分配到新军第十九镇工作，当年10月辛亥革命爆发，身为抗清地下组织同盟会成员的赖心辉，也在革命军将领蔡锷的指挥下，参加了著名的昆明重九起义中攻打云南总督府的战斗。云南革命政府成立后，赖心辉又随军远征四川，支援当地的革命军。

1912年民国建立后，革命军将领、日后的四川诸军阀之一的刘存厚奉命在四川招募新兵组建北洋四川陆军第2师，赖心辉被任命为该师炮兵团的营长，在1916年的四川讨袁护国战争中，赖心辉因为立下战功而升任炮兵第二团团长。护国战争结束后，刘存厚又与护国滇军驻川司令罗佩金、黔军司令戴戡发生冲突，双方集结军队在成都大战一场，赖心辉因为在此战中指挥炮兵成功摧毁了敌人的弹药库，而获得了“赖大炮”的外号。

刘存厚赢得四川内战胜利后，即任命赖心辉为川北边防军总司令，管辖绵阳、梓潼、罗江和北川等县。云南军阀唐继尧不甘心滇军被赶出四川，于是通过扶持川军第5师师长熊克武，再次向刘存厚发起挑战，结果刘存厚在这次战争中一败涂地。赖心辉也被熊克武部将吕超击败，被迫于1919年夏放弃川北，与刘存厚一起退往陕南地区。刘存厚的残兵败将被北洋政府收编为陆军第21师，其中属于赖心辉的嫡系部队则被改编为第42旅。

再说熊克武击败刘存厚后，却又与唐继尧闹翻，两支盟军戏剧性地厮杀起来。为了赶走滇军，熊克武又厚着脸皮去找刘存厚及另一名四川军阀刘湘合作，大家合兵一处，于1920年10月终于将滇军全部赶走四川。在这次奇怪的倒戈战争中，赖心辉因为指挥部队首先进入成都，而得到了什邡、金堂、广汉、德阳四个县地盘的奖励。1922年7月，熊克武的四川陆军第一军又与刘湘的第二军发生冲突，赖心辉帮助熊克武，仅用一个月就击败了第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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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心辉、刘成勋

军事上的连续胜利，让赖心辉的势力也逐渐扩大起来，熊刘战争后，他不仅就任四川边防军总司令，驻防富饶的泸州地区，还与四川省长、川军第三军军长刘成勋结为儿女亲家。1923年2月，第一军将领邓锡侯、陈国栋、田颂尧等又倒戈并出兵讨伐刘成勋，并一度围困成都，幸亏有赖心辉及时解围，从背后攻击将邓锡侯、陈国栋击败。此战后赖心辉更是被誉为四川内战名将，刘成勋也对他更为器重。

四川军阀之间的连年内战让北洋政府和广东革命政府都忍不住插一脚进来，各自拉拢了一部分军阀，熊克武、赖心辉和刘成勋都宣布加入广东方面阵营，其中赖心辉的四川边防军已经发展到六个旅又一个炮兵团，总兵力万余人。1924年6月，赖心辉以四川讨贼前敌总指挥的名义指挥熊、刘、赖联军及滇军、黔军攻占了刘湘、杨森在重庆的大本营，但因为联军内部矛盾重重，导致没能再继续追击敌人。

刘湘、杨森趁机收拢起残兵败将，又联络上刘存厚并发起反攻，1924年12月，联军顺利收复重庆，并将熊克武的第一军赶回成都。赖心辉见第一军战败，也只好联系上二刘一杨联军的背后大老板、北洋直系军阀吴佩孚，表示愿意归顺北洋政府。吴佩孚于是将赖心辉的四川边防军改编为北洋四川陆军第1师，驻地转移至资中、资阳、内江、安岳和乐至五县，到1925年2月7日，赖心辉甚至还被任命为四川省长，虽说这个省长所能管辖的也就这五个县。

1926年夏，广东革命政府正式发起北伐战争，四川各路军阀虽然都宣布“中立”，但实际上都秘密接受了广东方面给出军队番号，其中赖心辉的四川陆军第1师计划被改编为北伐军第二十二军，该军下辖五个师。然而由于广东方面也知道这些四川军阀都并不可靠，一些地下党员于是串联第二十二军旅长袁品文、陈兰亭，于当年12月初在四川泸州发动起义，起义部队与其他几支起义部队会合后，被合编为暂编第15军，并由刘伯承担任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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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泸顺起义的袁品文、陈兰亭

赖心辉起初对暂编第15军成立的原因和背景不是很了解，因此不敢轻举妄动，直到1927年4月蒋介石叛变后，即发电报给刘湘、赖心辉，要他们立刻消灭暂编第15军。在刘、赖的联合进攻下，起义军很快瓦解。但刘湘和赖心辉毕竟是多年交手的老对手，所谓一山难容二虎，1927年12月，刘、赖再度开战，赖心辉一开始打得比较顺利，但后来刘湘改变思路，先打退赖心辉的盟军，再与另一名军阀、其亲戚刘文辉联手，终于将赖心辉打垮。

在四川十多年的内战生涯中，赖心辉这次败的最惨，丢掉了在四川的全部地盘，不得不退守川黔边境的酉阳、秀山一带，经济上全靠贵州省主席周西成接济。秀山一带土匪较多，赖心辉干脆把这些土匪全部收编，部队很快扩大到八个师，当然，其中大部分都是毫无战斗力的乌合之众。为彻底消灭赖心辉，1928年刘湘又派手下师长王陵基以追剿土匪的名义出兵至酉阳、秀山一线，第二十二军无法抵挡，被迫全部退入贵州，经清点后全军只剩不到七千人。

此时的贵州省内正发生内战，刚从北伐前线返回贵州的第四十三军军长李燊在滇军支援下，靠偷袭击毙了省主席周西成，周西成部将毛光翔、王家烈等退入遵义。为了向李燊反扑，毛光翔特地请来赖心辉参战，后者为了报答周西成这段时间的庇护，也欣然前往。在第二十二军的支援下，毛光翔终于将李燊残部赶到贵州边境地区，此后该军常驻黔东一带，但由于贵州省内民穷财尽，毛光翔也养不了赖心辉几天，实际上巴不得他们尽快离开。

毛光翔通过走武汉行营主任何成睿的后门，于1930年5月终于把第二十二军调出贵州，改驻鄂西地区，该军同时也被缩编为新编第11师。蒋介石随后又发电报给赖心辉，要他去汉口商量部队改编的具体事宜，但在路过宜昌时，赖心辉却被刘湘手下独立旅旅长郭勋祺秘密逮捕。直到半个月后，郭勋祺才将赖心辉偷偷放走。赖心辉乘飞机跑到南京后，蒋介石即怪他开会迟到，并当场宣布，解除其在军队职务，留他在南京做个有名无实的上将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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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心辉的贵州朋友周西成、毛光翔

因为在南京无事可做，赖心辉干脆搬去上海法租界居住，虽说蒋介石每个月会给他发800块大洋，但上海滩上寸土寸金，他平时还要经常下馆子抽大烟，这样长久一来，不但没能存到钱，反而还欠了很多，以至于把身边值钱的东西都折价变卖掉了。1933年冬，穷困潦倒的赖心辉只好返回成都，依然过着极其贫困的生活，最后于1942年4月18日病逝，死时口袋里仅剩下一块钱！一代军阀枭雄最后竟落得如此结局，也真是极其少见。

赖心辉离开部队后，由其手下第2师师长张英接任新编第11师师长。张英，字挺生，1883年出生于陕西宝鸡，后投身川军，长期跟随赖心辉参加四川内战。对于赖心辉的离去，张英内心其实是很不满的，所以当新编第11师被调去湖南津市围堵红军时，张英趁机多次与在上海的赖心辉进行密电联系，讨论未来出路，但没讨论出啥名堂。1930年9月，红二军团南征时，红二军团长贺龙曾派人联系张英起义参加红军，但双方也没有谈拢。

红二军团主力转移后，新编第11师奉命进占华容县城，压缩红军湘鄂西苏区的活动空间，这一驻就是将近一年的时间。1931年8月，蒋介石觉得张英干得还算卖力，便将新编第11师正式升级为陆军第59师，1932年3月，该师又被调往江西安福，围剿湘赣苏区红军。当年夏，第59师在一次行动中突遭蒋介石嫡系部队第十八军包围，在第十八军军长陈诚的恐吓下，第59师只好放下武器，包括师长张英在内的连以上军官在拿了路费后全部被赶出部队。

陈诚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扩充自身的实力，比起从零开始训练新兵，他觉得还是直接强行改编像第59师这种没有后台靠山的杂牌军更为方便。张英被赶走后，由陈时骥接任师长。陈时骥，号子厚，1893年出生于浙江诸暨，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三期生，曾和新桂系头目白崇禧、湘军头目何键是同班同学。军校毕业后，陈时骥曾在孙传芳的浙军里工作，北伐战争中投靠了学弟陈诚，曾任蒋军第6师18旅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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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师师长陈时骥、参谋长施北衡

为了增强第59师的实力，原第59师被缩编为三个团，陈诚又从第11、14和52师各抽出一个独立团来补充该师。跟随陈时骥来到该师的自然还有大大小小的各路黄埔生们，这些人包括师参谋长施北衡（保定二期）、175旅旅长杨德良（黄埔五期）、177旅旅长方靖（黄埔四期）、349团团长王景、350团团长周化南（黄埔三期）、353团团长刘啸凡（黄埔二期）、354团团长李青（黄埔一期）和直属独立团团长陈君锋（黄埔三期）。

1932年8月，第59师被调往江西永丰，与另一支被陈诚吞并的部队第52师合编为第五军，由原第十八军副军长罗卓英担任军长。该军随后被编入蒋军南昌剿总中路军第一纵队，参与对江西苏区的第四次大规模进攻。结果该师于1933年2月26日向黄陂穿插途中，在霍源遭红一方面军主力部队伏击，陈时骥马上命令全师就地固守待援，结果仅五天时间就被红军攻破。师长陈时骥在作战中被红军活捉，旅长杨德良伤重不治身亡，全师仅陈君锋的独立团及第350团的两个营得以侥幸成建制逃脱。

第52、59师的被歼让陈诚气的几乎吐血，当然这好不容易抓到手里的番号他肯定是不会放手的，第59师残部经过接收新和重新整训，很快又恢复到二旅四团的实力。同时为了避免沾晦气，陈诚又将第59师的番号改为第99师，由第十八军参谋长郭思演担任师长。郭思演，字心如，1899年出生于广东大埔，与陈诚是军校同期同学，军阀混战时期，他曾长期在粤军第十九路工作，一二八淞沪抗战后才投奔到老同学那里。

在第五次反围剿中，第99师主要在江西苏区西线战场作战，长征中又一路尾随红一方面军主力进入贵州，所以基本都以保存实力为主，一有战斗都让杂牌军去顶在前面。全面抗战初期，第99师一开始并未参战，而是继续在贵州蹲坑，后该师在调入其他蒋军嫡系部队后被升级为第99军，并参加了第二、三、四次长沙会战。由于在三次长沙会战中均损失较大，此后第99师再度加入蹲坑部队行列，今天在湖南省湘阴县，仍留有第99师为其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中牺牲的两个连修建的阵亡将士纪念塔（又称白骨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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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师抗日阵亡将士纪念塔

解放战争爆发前夕，第99军被缩编为整编第69师，其中第99师也被缩编为整编第99旅，结果大概是因为蹲坑蹲太久不知道怎么打仗的缘故，该旅在开战第一战——苏中战役中，就被粟裕指挥的解放军华中野战军全歼于江苏泰兴，少将旅长、出生于1904年的黄埔四期生朱志席及副旅长刘光国、参谋长梁凤德等也沦为解放战争初期被解放军俘虏的第一批蒋军将官。

后蒋军以整99旅被释放的2400多名被俘官兵为基础，在广东重建该旅，此后为避免被歼灭，第99师（整99旅）开始专心钻研逃跑技术。比如1948年11月淮海战役期间，该师随蒋军刘汝明兵团一路转进，成功突围至安徽宣城。1949年4月渡江战役期间，第69军军部及其他几个师都被解放军歼灭，只有第99师师长邹鹏奇（黄埔六期）带着部队成功逃到上海，之后又再次成功登上逃往台岛的渡轮。

撤退到台岛后，第99师与第92师残部被合编为新的第99军，但因为官兵严重缺编，而在1951年被裁撤。经过二十多年的征战，当初跟随赖心辉离开四川老家的七千子弟兵，此时恐怕已经所剩无几。纵观该部队历史，自战败离开四川后，即使被改造成蒋军嫡系部队，也基本没打过什么胜仗，这大概也是一种传承和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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